夏白江

向老大势力低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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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天王四的心情本来很好，他亲自打开酒楼的大门，带着一个小伙计，准备出门采买一番。这才入秋就下了五天的雨，淅淅沥沥浇的人通体都不爽快，泛着一股子水气。大清早的虽然还是阴着，但总比落雨好。

开门七件事 ,柴米油盐酱醋茶。

当然不包括打架，偏偏此刻就有两人在路中央打的虎虎生风，旁人看的是心惊胆战，一时之间都无人敢去劝架。王四连叫：“晦气、晦气。”做生意最怕就是走霉运，这等麻烦事可千万不能沾身。他赶紧锁了门把看热闹的小伙计拽到一边，出了摊的小贩们围着一圈与王老板说起八卦。没人说得清前因后果，只知道这两人在大街上碰面，二话不说就交上手，你来我往也不知有什么深仇大恨，听的王老板眉头越皱越紧。

说来也怪，若是寻常人，在打的途中，难免要说几句大话，吐几个脏字，来锉锉对方的锐气。这两人却一言不发，只下手越发狠辣。

王四低声道：“不好、不好。”

小伙计好奇，问：“掌柜的怎么知道不好了？”

王四一指那两人下盘，说：“城里没有土路，可是你看，这两人鞋子和衣摆上全是泥点，蓝衣人应该是几天前从城外逃进来的，却在这条路上被黑袍人追上，才打了起来。”

“王老板怎么知道是蓝衣人在前，黑衣人在后？”旁边听他们说话的李大娘奇道。

“他快输了，而且他很害怕，”王四缓缓说：“只有明知自己会输的人才会逃。”

王四说的不错，那蓝衣人出拳的速度眼见得慢了下来，一招不如一招，终于被黑袍人钻了空子，一掌击飞出去。

众人四散开去，都是不会武功的寻常百姓，生怕这个黑衣煞神迁怒。因为早有人跑去报官，现在远处路口，捕快一拐弯正见他们分出胜负。捕快手一指，高喊：“你！光天化日的街头斗殴，已经犯了法条，随我去见官。”

说是这么说，但大家心里清楚，倘若是江湖寻仇，官府多半管不了的。捕快提了醒，你们高手低手掌门大侠的，最好快快拍屁股走人，大家各自安好，两不麻烦。

谁知今天偏偏来了个木头，他好似没听见官府之人的到来，径直向倒地的蓝衣人冲去。捕快看出不妙，连忙边跑边喊：“你快住手！……旁边的人都让开！”

捕快晚了一步，那人捏住蓝衣人喉咙，便听得一阵骇人脆响。之后就在众人惧怕的惊叫声中，运起轻功蹿墙而逃。他人眼见得没了影，临走还抛下一句话：“此乃墨音阁寻仇，无关人莫要沾身。”

“你放屁！”王掌柜怒道。

小伙计被他惊得一哆嗦，赶紧拉他衣袖：“掌柜的！你不要命啦！”

王四一怔，眼珠乱转遮遮掩掩的说：“嗨呀，我、我是气他给我来了个‘开门红’。”这清晨看热闹的多是早起的摊贩，听他这么说一阵寂静，大半人脸都灰了。

捕快早已顾不上地上那人，扭头往那户人家正门跑去，怕是追不上的。

有胆大的凑近蓝衣人，一试鼻息，哆哆嗦嗦地说：“没，没气了。”

“死人了！”“有人杀人了！”一阵喧闹，人们远远的散开，等官府的人来收尸。

王四皱眉打量着尸体，突然好似想到了什么，扭头看向一旁的李大娘。问道：“李大娘，我记得你的馄钝摊一般是最早开的。可是亲眼看见这俩人来的？”

“是，我爱赶早。本来呀我也没注意，等他们打起来才过来看看。”

“那你可看见他们的行李？”

“行李？”

“对呀，寻常人若是从城外回来，一般是要背着包袱的，可那凶犯跑走时两手空空啊，他们的行李哪去了。”

“啊？……王掌柜就是心细，不过，”李大娘扭扭手绢，脸上显出为难神色：“我是真不记得他们带了什么。”

王四一笑，安慰道：“没事儿，我就随口问问。”

他揣着手，暗自猜测这两人的身份。等捕快带着仵作赶来，把看热闹的众人轰散了，他回到酒楼后院，书信一封，着人送往洛阳。

 

在王四的信鸽卖力飞向洛阳的时候，南都贺兰府里的几位爷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，所以他们太太平平的吃饭睡觉晒太阳，贺兰大少爷还在对老六说老五的笑话。

“你知道小五是从哪里来的吗？”

“不知道啊。”

“嗯，老二也不知道，但是他会胡诌，他六岁就骗小五是爷爷买糖豆的时候，商人压秤藏进去的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小五也是傻，他就问老二，糖豆好吃吗？”

“啊？”

“老二和你一个反应，都懵掉了。”

唉，已经年过三十的贺兰泠之想起那个十几年前，老二和老五都才六岁的下午，感到一阵贺兰家八子，各有各的傻的感慨。

在那个由糖豆开启的，充满谎言的下午，老五开开心心的跑出门，又哭哭啼啼的回到家。委屈的和贺兰老爷告状：

“老二骗我！我买了五斤豆豆都没有小弟弟……”他打了个哭嗝，想了想又说：“小妹妹也没有。”

贺兰老爷瞟了一眼身旁老实站着的行舟，镇定地说“胡说！你怎么能是糖豆里藏得。你是、是……”他一抬头瞧见外面枯荷叶的池塘：“对了，你是莲蓬里蹦出来！”

旁边传来一声压抑的：“噗呲。”

“我是哪吒吗？”贺兰棠很是诧异。

这不得了，万一真的承认了，小五要上天可怎么办。贺兰老爷眼一闭牙一咬，接着编：“金吒、木吒、哪吒，哪吒当然是老三啊。”

靠在门边看热闹的贺兰泠之提醒道：“越说越没谱了，爹。”

“你先别插嘴，”贺兰老爷抱起贺兰棠出去逛花园，给他擦擦眼泪，哄道：“金木水火土，你是老五，就是土渣……呸呸呸，咳，小五啊，你听说过女娲捏土造人的故事吗？”

两人越走越远，贺兰泠之拎起想逃走的贺兰行舟，另一只手晃晃那个五斤糖袋子，笑着说：“这豆子不能浪费，来老二，便宜你了。”

老二咣当一跪：“我错了！”

当晚回到家的贺兰子墨遭遇了小五的审问。

“三哥，三哥，你的乾坤圈和混天绫呢？”

贺兰子墨一挑眉，看到贺兰老爷站在老五背后，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。贺兰三爷叹口气，和颜悦色地问：“我是哪吒？”

小五瞪大了杏眼：“爹爹说你是。”

“嗯嗯，我是，”敷衍说着的老三话锋一转：“那你想想老四，他是什么？”

“金木水火土……火吒？”

老三摇摇头：“不对，故事里谁经常穿白衣啊？”

小五迟疑地说：“小白龙？”

“对了！哎呀，我大闹龙宫落下病根了，乾坤圈和混天绫都不见了，所以小白龙就拜我为大哥，补偿我。”

贺兰棠惊喜的喊道：“三哥真厉害！”

小五真好玩。围观的一群人暗暗腹诽。

“后来呢？”贺兰渊问。

贺兰泠之呡口茶，回想道：“我罚老二一颗糖豆换一炷香的时间，整整四个月，他练刀的时间比他们都要多两个时辰，结果阴差阳错成了我们当中武功最高的。”

贺兰渊一笑：“小棠若是知道了，怕是要大喊老天瞎了眼！”

“是啊。”贺兰泠之应道，他在暖融融的阳光下眯起眼，盯着冲出天幕向他而来的白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