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白江

·史密斯夫妇梗

当你把自己撕裂成一团幽灵的时候，很难保持什么清醒的意识，进行复杂的思考。

所以你以为自己安全了的时候，可不一定是真的。

死神醒来时，旁边坐着士兵76，带着战斗目镜和愚蠢的半片面具。地上插着一只生物力场，散发着治疗的圣光，所有用于治愈的颜色都是浅黄色，仿佛太阳、鸡仔或玉米，试图让你联想到一切关于温暖的东西。死神对此嗤之以鼻，他被一场医疗事故所毁的身体永远不会完全好起来。他更想爬起来来一场爆炸与焚烧，如果他的身体能拼凑完整的话。

他感到浑身都使不上劲，但还是艰难的抬起头——至少脖子重整好了，看到他的下身只是一团游移不定的黑雾，还少了两条胳膊。整个人就像摆在展示柜上的半胸像，一点杀伤力都没有，除了能进行恶毒诅咒的嘴……或者牙，只要他愿意不顾脸面的、如同蚯蚓般弹跳起来，但咬在士兵76的脖子上除了给他涂口水以外，什么用都没有，他试过，在床上。那时候他怎么能想到，自己的丈夫是个强化士兵呢。

死神躺在地上，哼哼唧唧地为自己糟糕的处境笑起来。他冲着身边沉默的人说：“如果你什么都不干的话，现在就能恢复单身了，亲爱的。”

“闭嘴，加比。”士兵76摘下面具和目镜，被掩盖住的是他认识五年的脸，他的莫里森。

加布里尔·莱耶斯成为杰克·莫里森的合法伴侣已经5年，他们认识彼此也只有5年。一见钟情的魔力如此强大，在约会一个月之后莱耶斯就和莫里森结婚了。

他的杀手同事们对此事的嘲笑能填满黑爪基地，这就是他千方百计瞒着他们的原因，他们只是死神一起杀人的同伴，远算不上朋友，婚礼上莱耶斯的朋友是一群三流演员，但至少双亲已故这点是真的。

而这群杀人放火的佣兵混混们离他的宝贝杰克越远越好，只是他规律的上下班时间，和一些不得不接的电话，让他的隐瞒彻底失败，鉴于没被邀请去婚礼的不满，黑影不知死活地偷拍了照片。

“他站在那里，就是一个荷尔蒙炸弹啊。”麦克雷夸张地描述。

死神给了麦克雷一拳，让他故作惊叹的表情被挤眉弄眼取代。黑百合看着照片上的莫里森，评价道：“金发大胸，没想到你的口味还挺传统……等等，一个月前我见过他，我和你一起出的任务。”

“所以你在任务途中还和人调情！”麦克雷喊道，这次是真的惊讶了：“那你怎么有脸指责我！”

因为麦克雷的调情只是调情，而他爱上莫里森了，无法挽回、不顾一切地爱上那个种玉米的。

像一团火遇上另一团火，毫无阻碍的结合，一同燃烧，彼此照耀，相信在一起便能驱走一切寒冷。

碍于身体的“小毛病”，莱耶斯有时会半夜突然惊醒，紧张地在吵醒莫里森之前，唤回那些在无意识中分离的身体。也许就此整夜无眠，他伸手摸到他丈夫的小臂，静静地搭上那片肌肤，杰克没有醒，温暖而放松的睡着，对他一点警惕都没有。

莱耶斯发誓让这一切永远都不会被破坏，它与他死神身份下的生活毫不相干，

如果需要，莱耶斯会不计一切代价阻止杰克发现他另一个身份，那不该是他的丈夫应该知道的，杰克永远不应该需要担心加比是否能按时回家，是否悲惨地被人爆头，是否一次又一次撕裂自己不管不顾的和人拼命。他的婚姻生活也许渐渐趋向无聊、充斥着脏盘子、染色外套和地板划痕……但不会有血，不会有枪，不会有冷冰冰的尸体。

婚戒硬硬的膈着他指腹，象征着一个固化的承诺。

 

暂时动弹不得的死神扭脸仰望着士兵76，这个姿势让他杀伤力骤减，失去死亡阴云般的气势，这让死神很不满，他抱怨道：“生物立场对我没用。”

“加了料的。”

生物立场对死神没用这点，一方面让死神对受伤格外忌惮，另一方面极大丰富了死神的形象，将他从人群中剔除，仿佛他拥有不可被拯救的灵魂，无法感受人性的照拂。

这从杀戮中汲取养分的样子震慑了大部分敌人，却不包括守望先锋，一群热血的卫道士，从来和黑爪看不顺眼，彼此深仇大恨，桩桩血债加诸于身。

所有人都知道士兵76是守望先锋的指挥者，但从没人见过他面具下的脸，甚至有人猜测他只是守望先锋的虚拟神像，一个所有特工们的精神指引者，高级版的雅典娜。

所以莱耶斯猜不出一个农场主会是士兵76，非常情有可原，虽然仔细想想都是吃了城里人的亏。

而生活的越久，对彼此生命的探索就越少，毕竟他们得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，好让隐藏的小秘密不至于露馅。婚姻并未让他们更接近，而是让他们意识到，当没有和丈夫热情的黏在一起时，要做多少需要掩盖的“副业”。

安娜把自己当反面例子教育杰克：这份工作会吸走你全部的精力，你得学会保全自己，结婚时你会觉得自己已经不顾一切了，事实上你的良心还牢牢黏在你背后，催促你离开家人、离开所爱。

她穿着白礼服，这是她女儿的生日派对，离婚三年的丈夫并没来参加，希望他还记得礼物。而杰克局促地想，当安娜看顾这战友们的背后时，她是不是会担心经常被托付给保姆的小女儿。

然而有些事情就是没法避免，就算找来十个前车之鉴都不行。莱耶斯和莫里森的生活变得像嚼了太久的口香糖，索然无味。

不讲道理。莱耶斯是。爱情也是。

谁他妈的都不能让莱耶斯带着丈夫，坐在咨询师面前承认两个人的婚姻出了问题，谁都不能。

黑影和麦克雷在莱耶斯的怒火下，跑出黑爪基地，留下一地夫妻咨询师名片的碎片。

黑百合翻出一把消音手枪递给死神，莱耶斯没有接，怀疑的问这是什么。

被黑爪改造过的女士优雅的笑着，带着冷血动物的恶意：“那个牛仔小子怎么说的来着，午夜已到，神不知鬼不觉。”

莱耶斯意有所指的回绝：“我对半夜崩了自己丈夫的脑袋不感兴趣。”

莱耶斯想，就像麦克雷他们现在一副好哥们的样子，插手他的私人生活一样。那些暴力、血腥和杀戮终究侵入了他的生活，无论他怎么阻止，都像达到饱和的海绵，再也兜不住更多的黑暗，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们争先恐后的蚕食自己。

他与杰克珍爱彼此，但他不知道其他夫妻的婚姻是否如他们一般，充斥着谎言，就像所有进入高潮的电影，欺骗大师总会露出马脚，他与杰克的争吵从破绽开始，到指责结束。无知的杰克固执的为一切寻找答案，莱耶斯却永远不能给他。更何况，当莱耶斯倒打一耙的时候，杰克比他更心虚。

如同一碗过期的麦片粥，莱耶斯和莫里森看着名为生活的废墟，全然想不起它曾经的甜蜜绵软。

而死神看着自己散成一摊的身体，毫不意外自己面对昔日爱侣如此平静，毕竟爱情这种感情总是黏黏糊糊，抱起团来比橡皮泥还快，它们总是飞快组成胸膛和五脏，然后等待愤怒沉淀、悲伤平息，乖乖地恢复成其他躯体。

那些暴烈地情绪现在迟迟不肯安静下来，毕竟发现死对头是夜夜同眠的丈夫，这种戏剧化展开相当刺激。

通向真相的导火索起于一次袭击，在针对守望先锋分基地的破坏中，他们突破了火力最猛、防守最严的房间后，发现了一个小女孩。

在基地电脑的数据世界里周游一圈的黑影说，那是安娜·艾玛莉——左眼纹有荷鲁斯之眼的神枪手，守望先锋核心之一的女儿。

死神觉得面前这个棕色皮肤的小女孩很眼熟，然后他想起来在哪见过了，在莫里森的同事合照里，他们组织了一场公司旅游，虽然现在想想大概是集体任务，然后拍了一张照片回来骗他。

死神粗暴地撞开黑影，屏幕上清清楚楚地印着安娜的脸，这位夫人几个月前还大咧咧地送了他和杰克一盆花，说是希望他们在照料植物的过程中，培养一下他们那不多的耐心。那时候她的脸上毫无瑕疵，刺青被高超的化妆技术牢牢盖着。

莱耶斯从没见过法芮儿，这并不奇怪，总有些秘密是朋友不该去探究的，他只需要知道安娜的私人生活里有一个女儿就足够了。

但杰克呢，他的金发大傻子，是否知道安娜的另一重身份，于是他又把黑影拽了回来，黑人女孩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，还是找出了他想要的东西，她耸耸肩说了句抱歉，就让开了。

于是死神看见了莫里森的脸，他在守望先锋的员工资料里看上去还挺严肃。没等他有更多感慨，那位雅典娜大概终于找到了阻止黑影的办法，干脆利落的让分基地的电脑“阵亡”了。

守望先锋高层人物的女儿，真是一份天降大礼。

这世界有太多能够伤害一个小女孩的东西了。他可以现在就崩了她的脑袋，整个守望先锋都会为此痛不欲生。

杰克亲手奉上这样的权利，如此具有诱惑力，这个孩子是真实的、活生生的，

他们就要离婚了，这可是一份超大的临别礼物，不回赠就太失礼了，想想看，这下子他能击碎杰克的心，比被霰弹枪击中还要破碎。

他这样想着，弯下腰，将法瑞尔罩在自己的斗篷里。

我只是要在杰克面前做这件事，亲眼看看他的表情。死神这样说着，带着冷冰冰的面具，看黑影和麦克雷给警惕的法芮儿塞糖果和牛肉棒。

那时候他可不知道士兵76的战场风格，比他还不要命。

“好了，去找你的巧克力豆吧。”安娜抱着失而复得的女儿，还有余力冲莫里森喊话，她冲一团黑雾逃窜的方向歪歪头。

莫里森迟疑地看了看蹲在他脚边的俘虏，牛仔打扮的小子嬉皮笑脸地说：我保证我很乖的，长官。而且你比照片上还帅……哎呦！

莱因哈特给了他一拳。

“要我们送你吗？”猎空和卢西奥在莫里森身边转来转去，满脸期待。

麦克雷抱着头说：“快点吧，真的只有我跑的最慢。”

所以莱耶斯能一睁眼就看见一团圣光里的莫里森。

那是莫里森，毫无疑问，当那个暴躁、失控、偶尔想炸飞全世界的死神被撕裂时，世界上唯一愿意把他从溃散边缘拯救回来的，只有莫里森。

杰克认为莱耶斯伤的太重，所以迟迟不能恢复人形，他盘坐在莱耶斯身边，郑重的摆出最严肃的表情，小心地虚拢住莱耶斯未成形的手。

一切都会好的，莫里森笃定地说。

愚蠢，不切实际，无可救药的理想主义者，满嘴空话的骗子。可他将死神雾化的身体拼凑回来，让莱耶斯依旧留存于世，就像他生而为人的那一刻。他永远的改变了他，像盐入水，像风吹钟摆。再怎么不承认，莱耶斯也不会是看上去那么无动于衷、不可动摇。

这就够了。

关于毁灭和燃烧的欲望暂时轻轻睡去，那些一直不肯安定下来的，他身体里不爱杰克的那些部分，也暂时平静下来恢复成他的血与骨，填满他破烂躯体上坑洼的小洞。

莱耶斯轻轻动了动手指，他恢复了活力，也可以拿起枪或者干些别的什么，现在他要站起来，和他的丈夫谈谈。

他们终于再次有很多话要说，而不是争吵。

END

一开始设想的剧情不是这样的，按电影开始，然后死神的医疗事故是副线，那次失败手术的主刀医师是天使老师，老师为此一直耿耿于怀，在去世前将病人资料给了天使，然后天使一看，嗨呀，这不我朋友丈夫吗，然后大家发现真相开始撕逼的狗血剧情。

然后我就是条废人了_(:з」∠)_